2023年3月，俄罗斯国有电视台RT播放了一部名为《救赎地带》的纪录片，讲述了一群俄罗斯罪犯在巴赫穆特被部署在准军事组织瓦格纳集团(Wagner group)。影片一开始就有一张标题卡，上面写着:“囚犯们有两个选择:要么留在监狱里，要么用鲜血赎罪”，这句话直接借用了斯大林1942年为二战设立惩戒营的命令。

　　俄罗斯的宣传工作选择不否认这个可怕的现实，即国家在战争中使用监狱人口，而是颂扬它——甚至把现在的情况与俄罗斯一直延续到沙皇时代的囚犯士兵的肮脏历史联系起来。

　　俄罗斯为何采取这种做法?最简单的答案是，它有助于俄罗斯的相对人力优势，同时允许国家规避动员和部署义务兵的政治成本。

　　虽然这种逻辑可能会带来可怕的影响，因为它依赖于俄罗斯人民对囚犯死亡的接受，但它无法完全解释这一现象。招募罪犯的战略始于瓦格纳集团，但后来被国防部采纳，现在已进一步制度化。最近通过的法律允许刑事案件中的被告如果与军事单位签订合同，可以暂停或终止对他们的起诉，这为俄罗斯武装部队创造了新的机会，迫使犯罪嫌疑人服役，以换取可能的特赦。

　　那么，更有启发性的问题是，罪犯部队是否为俄罗斯在对乌克兰的战争中提供了有意义的优势。这些部队在战场上有效吗?他们是俄罗斯最近在战争中取得胜利的重要组成部分吗?当我们考虑到战略的演变，瓦格纳集团和军方在使用囚犯权利上的竞争，以及乌克兰自己最近较小规模地使用囚犯新兵时，这个问题尤为重要。

　　瓦格纳集团的首席策展人、俄罗斯商人叶夫根尼·普里戈津(Yevgeny Prigozhin)于2022年9月公开了俄罗斯使用囚犯的情况。他的组织公布了普里戈任亲自从俄罗斯监狱招募囚犯的视频，这是他们称之为“k计划”(Project k)的一部分。

　　他对那些想要加入的人直言不讳:以他标志性的风格，普里戈任宣布，他们的生存没有保证。但在服役6个月后，他们将被赦免回国。瓦格纳排除了因性犯罪和恐怖主义被定罪的罪犯，尽管如此，他还是成功地从俄罗斯的监狱人口中聚集并部署了数万人。从俄罗斯政府公布的统计数据中很难确定确切的数字。

　　比这次征募的规模和公开程度更令人震惊的是这些囚犯在战场上的使用方式。瓦格纳集团调整了其以突击分队为中心的战略，利用小型、敏捷的下马步兵单位来利用新涌入的相对低价值的新兵。罪犯接受不同程度的训练，瓦格纳不太关心他们的生存。这使得他们成为瓦格纳在巴赫穆特与乌克兰军队进行消耗战的关键因素。

　　瓦格纳利用炮兵削弱了乌克兰人固守的阵地，为突击分队前进创造了机会。通常由被征召的罪犯组成的小分队，在主力进攻前步行接近乌克兰人固守的阵地，他们首先试图压制乌克兰人的阵地，然后通过快速推进夺取它。

　　成为最初浪潮中的一员是极其危险的。这些突袭的士兵没有车辆保护，他们进入战壕或建筑物，而乌克兰人往往准备用轻武器与他们交火。这些小组得到附近使用自动榴弹发射器和迫击炮的火力小组的支援。但在巴赫穆特的近距离城市战斗中，这对瓦格纳和他们的乌克兰对手构成了同样大的风险。

　　将无人机辅助火炮与机动步兵队相结合的能力使瓦格纳能够推进乌克兰阵地，然后由更有价值、更有经验的部队巩固，然后他们将挖掘并重新开始这一过程。这种方法对瓦格纳最终抓住巴克穆特至关重要，尽管代价非常高昂——普里戈津自己声称瓦格纳损失了2万人，这一数字得到了Mediazona和BBC的证实。

　　那些幸存下来的人往往得到大赦，恢复平民生活。那些试图逃跑或逃跑的人被立即处决。还有一类更有趣的囚犯新兵，他们在战场上的成功会得到晋升和官方认可。在这些人中，有一小部分人甚至会继续参加瓦格纳在非洲的行动，这表明该组织认为，将这些人部署到乌克兰以外的地方是非常有用的。

　　到2023年的头几个月，瓦格纳失去了在罪犯招募方面的垄断地位。今年2月，普里戈津宣布，俄罗斯当局已正式停止从俄罗斯监狱接收他们。这只是瓦格纳和国防部之间更广泛竞争的一个小方面，这场竞争最终导致瓦格纳在2023年6月试图叛变，并在两个月后去世。然而，这不仅仅是为了刺激瓦格纳——俄罗斯的武装部队开始自己承担囚犯招募的空间。

　　到2023年春天，国际媒体将俄罗斯国防部下属的罪犯新兵部队称为“z风暴”。同年6月，俄罗斯通过了一项法律，允许罪犯加入武装部队，并开始将罪犯编入被称为“风暴V”的部队。这些部队本身被编入现有的俄罗斯军队和非正规部队，从第8近卫联合军到自封的顿涅茨克人民共和国的部队。

　　风暴Z和风暴V部队的效果好坏参半，因为他们扮演的角色从缓解俄罗斯部队的疲惫到充当精英突击部队。这些囚犯部队所面临的条件被广泛报道为贫穷、剥削和危险。据俄罗斯独立媒体Agentstvo报道，未被定罪的士兵甚至被送进Storm Z部队作为一种惩罚。他们可能会在长达一个月或短至三天的训练后投入战斗。

　　这种模式反映了俄罗斯武装部队采用瓦格纳集团证明有效的做法的更广泛趋势，从突击支队结构到pmc的普及，这些pmc实际上是隶属于国防部的非正规部队。俄罗斯军队中罪犯新兵的有效性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背景和激励措施，就像俄罗斯武装部队瓦格纳化的许多方面一样。

　　在Wagner的案例中，具体的行动做法和使用罪犯新兵在特定情况下是有效的- -例如巴克穆特的组织的有限目标。瓦格纳集团也有具体的激励措施。他们需要赢得巴赫穆特战役，即使这是一场得不偿失的胜利，以证明他们与俄罗斯军队相比的有效性，从而确保他们未来得到国家的支持和资助。因此，有效地利用这些囚犯来实现瓦格纳的战场目标是至关重要的，即使这意味着失去大量的囚犯。

　　就风暴Z和风暴V部队而言，就像国防部催生的其他非正规部队一样，衡量其有效性的主要标准是动员战士的能力。这些部队的作战效能更难保证，因此他们的主要目标是增加部署的人数。

　　在这方面，尽管可供服兵役的俄罗斯罪犯人数正在减少，但他们还是取得了成功。允许招募犯罪嫌疑人的新法律扩大了这一范围，使俄罗斯武装部队能够继续从俄罗斯人口中最脆弱的群体中招募。然而，这并不能使这些部队在战场上更有效。与该计划的社会成本相比，它们的影响更难衡量:获得特赦并返回家乡社区的罪犯经常犯下暴力犯罪，这使得该计划越来越不受欢迎。

　　因此，俄罗斯当代努力的战场影响最好放在一系列平行项目的背景下考虑，这些项目旨在部署既不是应征入伍也不是动员起来的士兵。当与俄罗斯使用“志愿者”、“PMC”和预备役部队来巩固其人力优势的混合努力结合在一起时，罪犯招募加深了俄罗斯的优势，加剧了乌克兰的困境。

　　然而，这些努力的可持续性是有限的。俄罗斯不能无限期地依靠招募罪犯来避免新一轮不得人心的动员。囚犯对战争结果的长期影响将取决于基辅及其西方盟友让俄罗斯付出政治代价的能力，如果他们继续对乌克兰发动战争，就会迫使莫斯科做出更痛苦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