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欧就是脱欧”是2016年英国脱欧公投后人们不断重复的一句话。然而，英国脱欧的真正含义从未真正明朗。

　　其中一个可能的定义是所谓的“挪威模式”——一种类似准成员国的密切关系，自该国第二次拒绝正式成员国身份以来的30年里发展起来。这是一个被再次提出的解决方案，因为Keir Starmer正在寻找一种方法，使英国更接近欧盟的轨道，并减少离开欧盟所造成的一些损害。

　　上世纪60年代，挪威与丹麦、爱尔兰和英国一起两次申请加入当时的欧洲经济共同体（EEC）。然而，当法国总统戴高乐否决了英国的申请时，由于这些国家作为欧洲自由贸易联盟（EFTA）成员的强大经济联系，与所有国家的谈判实际上都结束了。

　　当戴高乐的继任者乔治?蓬皮杜（George Pompidou）同意不阻碍英国加入欧盟时，这三个国家重新提出申请，为欧洲经济共同体的首次扩大铺平了道路。1971年6月至1972年1月，挪威工党政府就其加入欧盟的条件进行了谈判。

　　然而，当该协议于9月份提交给该国时，出人意料地以53.5%的微弱多数被否决，导致特里格夫·布拉特利政府垮台。

　　“1972年的公投是一个非常曲折的过程。奥斯陆大学（Oslo University）教授约翰?埃里克?福萨姆（John Erik Fossum）表示：“这是高度政治化的，是高度敌对的。”“家庭分裂，地区对立。这是挪威战后最具创伤性的事件之一。”

　　对二战期间纳粹占领的记忆犹新，让人们对加入一个由德国主导的组织的想法产生了相当大的怀疑，而在一个以新教为主的国家，人们也怀疑欧洲经济共同体是天主教的阴谋。“宗教和职业是强有力的因素，即使没有那么明显地表达出来，”Fossum说。

　　1972年公投之后，欧盟成员国身份很快从政治讨论中消失，基本上成为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没有人呼吁改变这一结果。然而，20多年后的1994年，挪威人发现自己又回到了投票箱前，考虑同样的问题。

　　与他们最初的申请一样，这在一定程度上是其他地方决定的结果。丹麦和英国于1973年离开欧洲自由贸易联盟加入欧洲经济共同体，葡萄牙于1986年紧随其后。20世纪90年代初，芬兰和瑞典开始在后马斯特里赫特的欧盟中看到自己的未来，因此他们申请加入欧盟。如果他们都成功了，那么，与1972年相比，在欧盟之外就不会有可信的北欧经济集团。

　　尽管不像第一次公投那样分裂，但这场被称为“欧盟之战”的竞选活动仍很激烈。工党的格罗·哈莱姆·布伦特兰是挪威第一位女首相，她的对手是被称为“无女王”的中间党领袖安妮·恩格尔·拉恩斯坦。

　　反对欧盟的运动组织迅速而有效，达到了大约13.9万名成员的峰值。就像22年后的英国一样，主权是他们争论的核心。

　　挪威在1905年才成为一个完全独立的国家，在此之前，它先后被丹麦和瑞典统治。Lahnstein提到了这些历史上的从属关系，他认为加入欧盟会更糟，导致公共部门和挪威慷慨的福利体系都被削减。她还谎称，如果公投结果为“赞成”，欧盟将控制挪威的自然资源，进而控制挪威不断增长的石油财富。

　　“假新闻的概念并不新鲜，”福苏姆说，“但双方都有假新闻。‘反对’的一方夸大了欧盟的超国家性质，而‘赞成’的一方则低估了这一点。”

　　动员起来较慢的“挪威欧洲运动”（Europabevegelsen i Norge）的成员人数从未超过3.5万人。此外，在淡化欧盟成员资格的影响方面，他们从未有效地挑战“反对”方对欧盟的描述，让他们的对手有效地成为民族和福利国家的捍卫者。

　　“赞成”阵营的主要论点是经济方面的：加入欧盟将导致更大程度的一体化和增长，在一个扩张和变革的时代，继续不加入欧盟将导致孤立。

　　然而，挪威在1993年签署了《欧洲经济区协定》，这一事实大大削弱了这一论点。它被认为是欧洲自由贸易联盟国家的“中速替代方案”，它使挪威能够在除农业和渔业以外的所有领域全面进入欧盟内部市场。

　　因此，尽管公投给了选民一个看似简单的“是-否”的选择，但这个决定却更加微妙。否决投票不会废除该协议；与英国退欧公投不同，它不会破坏现状。

　　“有一个中间派的立场，”Fossum说。“在这种情况下，很容易说‘不’，因为脱欧的过渡期会比其他情况下要小，甚至一些对‘是’持犹豫态度的人也会接受欧洲经济区协议，并说‘好吧，我们有经济确定性，我们不需要成员资格’。”

　　在一项被称为“瑞典吸引”的战略行动中，布伦特兰将1994年的投票安排在斯堪的纳维亚邻国的类似投票之后，蓄意利用其他国家的赞成票来影响人们。对欧盟最友好的芬兰在10月中旬率先投票，瑞典在11月13日投票第二，挪威在11月28日投票最后。

　　其他国家都投票赞成加入欧盟，尽管瑞典以微弱优势加入。挪威再次说“Nei”。在89%的投票率中，结果与英国脱欧非常相似：52.5%的人拒绝加入欧盟，47.5%的人投了赞成票。

　　“这真是千钧一发，”Fossum说，“只比1972年差一点。我认为布伦特兰可能认为她会赢得投票，但我不认为这是一个很大的惊喜，因为‘反对’一方的动员很强大。”

　　与2016年还有其他相似之处。政治权力集中的首都奥斯陆毫不含糊地投了赞成票，位于奥斯陆峡湾附近的五个郡也投了赞成票。其余14个国家都拒绝加入欧盟，其中北部的反对票最为强烈。“这与政治距离有关，”Fossum说。“‘离奥斯陆很远，但离布鲁塞尔更远’基本上就是他们的意思。”

　　大约94%的农民和大多数渔业投了反对票。然而，与英国脱欧不同的是，投票反对的女性多于男性，大约53%的公共部门员工也投了反对票，这是出于保护挪威强大福利国家的愿望。

　　布伦特兰在投票后表示：“这是人民做出的决定，我们作为一个国家必须接受这一点。”她排除了辞职的可能性，在成为世界卫生组织（World Health organization）总干事之前，她将再担任4年首相。

　　拉恩斯坦对这一结果表示欢迎，他说：“有了这个结果，我们对欧洲和国际团结说了‘是’，但我们不想加入欧盟。”从表面上看，她的言论似乎有悖直觉，但它们反映了挪威与欧洲关系本已错综复杂的本质，并暗示了未来几年这种关系将如何发展。

　　尽管两次拒绝加入欧盟，但该国与欧盟的关系仍是非欧盟成员国中最密切的。挪威通过130多项协议和条约采用了约75%的欧盟法律法规，这些协议和条约涵盖了从庇护、警察合作到国防合作等问题。

　　挪威加入了申根区，这样它就可以保持与瑞典1010英里的边界开放，并维持北欧护照联盟（Nordic Passport Union）。因此，它位于欧盟的外部边界内，负责边境管制。

　　由于挪威是单一市场的成员，它对欧盟预算做出了巨大贡献，并采用了所谓的“四大自由”：商品、服务、资本和人员的自由流动。任何欧盟公民都可以在挪威自由生活和工作，挪威人可以在欧盟各地生活和工作。

　　因此，挪威实际上保持了形式上的主权，同时在许多领域下放了实际主权。很难想象任何脱欧派人士会认为这就是脱欧的含义。

　　民意调查显示，自1994年第二次公投以来，情况几乎没有改变。在线焦点小组挪威公民小组（Norwegian Citizen Panel）发现，2019年只有26%的人赞成加入欧盟，60%的人反对。在俄罗斯2022年入侵乌克兰之后，情况略有变化，但仍只有35%的人赞成。51%的人坚决反对。

　　然而，这并不是说挪威达成的妥协很容易。“这仍然是非常非常有争议的，”Fossum说。国家如何处理这一争议？“通过不谈论这件事。它已经被压制了很多。保密会让人更容易接受。”

　　但是，Fossum警告说，这并不意味着问题已经解决。他说：“英国人应该记住，挪威人在这方面无能为力。”“简单地把这件事放在一边是不明智的，因为它还会再次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