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句话说，不要陷入没有出路的无尽泥潭。不要用残忍的手段制造更多的恐怖分子。不要像我们那样入侵和占领伊拉克。“正义必须得到伸张。但我要提醒的是，当你感到愤怒时，不要被它吞噬。”拜登在去年10月的那次访问中说。“9/11之后，我们在美国被激怒了。在我们寻求正义并获得正义的同时，我们也犯了错误。”

　　六个月后，可以肯定地说，这个建议并没有被采纳。以色列- - -仍然被愤怒所吞噬- - -显然正被拖入加沙的伊拉克式泥潭。就像萨达姆·侯赛因统治下的伊拉克复兴党一样，哈马斯的大部分领导层也在逐渐被摧毁。事实上，美国官员说，以色列的战术比他们想象的更有效，特别是在以最小的以色列伤亡穿透隧道网络方面。但以色列甚至还没有开始考虑一个可行的出路。就像在伊拉克一样，已经有迹象表明，叛乱活动正在增加，新一代的激进分子可能会困扰以色列多年。

　　事实上，尽管最近几周对以色列焦土军事行动的公开批评，但美国官员表示，比正在进行的人道主义灾难更让他们恼火的是，以色列完全没有考虑到一天后它将在加沙做什么。

　　拜登政府的一名高级官员在接受采访时说，“如果说以色列方面有什么极端令人失望的地方，那就是缺乏任何可信的第四阶段计划。”他指的是加沙地带恢复某种形式治理的冲突后阶段。(第一阶段是10月7日之后的空中轰炸;第二阶段，地面入侵;第三阶段将是扫荡。)

　　以色列政府还没有超越组织当地部族管理事务的想法，完全拒绝“重组”巴勒斯坦权力机构(PA)接管加沙的想法。这位官员补充说，即使是更温和的反对派领导人本尼?甘茨(Benny gantz)——内塔尼亚胡最有可能成为总理的继任者——也不希望引入巴勒斯坦权力机构，计划仍然停留在一个由未知潜在成员组成的过渡委员会的模糊概念上。

　　这位官员表示:“阿拉伯人准备提供帮助，但如果没有明确的定义，他们不会随便去搞一些新的(巴勒斯坦)创造。”

　　几个月来，美国国务卿安东尼·布林肯在中东地区飞来飞去，为以色列策划一个有希望的未来地区和平架构。这包括被沙特阿拉伯和几乎所有其他阿拉伯国家承认的曾经难以想象的可能性。在处置了哈马斯的领导层和军事结构(其他阿拉伯政权对这些没什么用处)之后，所有以色列人可能都要做的回报是，表现出愿意讨论巴勒斯坦建国或自治的可能性。即使在巴勒斯坦建国的情况下，各方都知道，就军事能力而言，建国绝不意味着完全的主权。任何新的“巴勒斯坦”都将是一个残缺的国家。

　　然而，根据拜登政府官员和其他观察家的说法，以色列人仍然对10月7日的事件耿耿于怀，并没有讨论这些问题——甚至没有概念上的讨论。拜登政府的官员承认，一个问题是，在经历了哈马斯的恐怖袭击之后，即使是温和的以色列人也无法接受让巴勒斯坦人建立一个国家，甚至是一个自治实体的想法，而内塔尼亚胡也无法维系他脆弱的右翼联盟，除非他继续坚决反对这个想法。

　　美国人自己发出的信号也没起多大作用。虽然拜登最近几周就人道主义灾难公开抨击内塔尼亚胡，但美国总统并没有以非常明显的方式推动政治解决方案。在以色列指责联合国近东救济工程处(UNRWA)的一些工作人员可能与10月7日的袭击有关之后，拜登甚至同意在2025年3月之前停止对UNRWA的资助，尽管该机构是加沙唯一有组织的非哈马斯机构。近东救济工程处在加沙有大约1.3万名雇员，其中大多数是巴勒斯坦人。该机构负责诊所、基础设施项目、学校和援助项目，目前仍有100多万巴勒斯坦难民在该机构避难。

　　近东救济工程处的部分瘫痪反过来又加剧了人道主义危机，因为为数不多的能够通过的卡车车队往往遭到围攻，食品和援助分发不均。联合国秘书长古特雷斯说，加沙地带有200万巴勒斯坦人依靠联合国近东救济工程处的援助，占加沙人口的87%。

　　华盛顿以色列政策论坛(Israel Policy Forum)的迈克尔?科普罗(Michael Koplow)表示:“无法分发援助物资实际上是目前最大的瓶颈。”Koplow指出，随着以色列的撤离，在北部和汗尤尼斯地区出现了武装团伙的混乱和暴力——在某些情况下，返回的哈马斯武装分子和巴勒斯坦权力机构或法塔赫武装分子之间发生了枪战，从而加剧了以色列封锁引发的危机。他在接受电话采访时说，“没有更多的运作机构，也没有制定任何替代它们的计划。”

　　私下里，大多数以色列安全官员承认，他们的政府在人道主义危机、控制危机的能力以及战后治理方面都不现实。“以色列安全官员清楚地认识到，无论是地方部族还是市政官员，都不能指望他们独自完成治理和恢复加沙地带的艰巨任务，”已故总理西蒙·佩雷斯(Shimon Peres)的前高级顾问尼姆罗德·诺维克(Nimrod Novik)在一封电子邮件中说。“这些任务需要大量的外部支持。然而，外界——首先是关键的地区参与者(如沙特阿拉伯和海湾国家)——拒绝参与(除了短期人道主义援助之外)，除非这一切都是与巴勒斯坦权力机构协调完成的。”

　　以色列的国会支持者也有同样的担忧，他们说以色列的失败让人想起了美国入侵伊拉克的方式，在“去复兴党化”之后，没有任何可靠的治理计划。“去复兴党化”指的是美国将侯赛因政权的关键元素从伊拉克治理中移除的过程。“我非常担心战争结束后加沙会发生什么，”美国参议员克里斯·墨菲(Chris Murphy)在接受采访时说。他说:“我主要担心的是，这次竞选最终会使反以色列的情绪变得更强，而不是更弱。我们必须看到谁来控制和管理加沙的可行方案。”

　　在国会山，国会对以色列援助的监督——曾经像交通警察在永不停歇的车队中懒散地挥手一样例行公事——突然间变成了一件严肃的事情。但现在几乎所有的努力都集中在使对以色列的援助和支持以开放人道主义走廊为条件，而不是为战后的计划。举几个关键的例子:参议员克里斯·范·霍伦(Chris Van Hollen)说，向以色列出售价值180亿美元的f -15战斗机，以及其他主要的军事援助计划，将不会像往常一样通过国会的通知程序。他在参议院领导了一项运动，要求对军事援助实施新的严格标准。范霍伦在接受采访时说，“我们将使用我们工具箱中的所有工具，阻止拜登政府走上这条道路。”

　　范霍伦还表示，奥巴马政府已向参议员们承诺，在5月8日的最后期限之前，根据总统2月份发布的国家安全备忘录，向他们进行全面的简报。这份备忘录是由范霍伦(Van Hollen)威胁要对一项支出法案进行修正而促成的。备忘录要求以色列承诺，未来美国的任何援助都将按照国际法和人道主义标准使用，之后国务院将有45天的评估期。范霍伦说:“这样做的全部目的是让人们继续关注这件事。我希望拜登政府希望避免在参议院就向内塔尼亚胡政府提供更多进攻性武器的问题发生激烈争执。”

　　但在这里，冲突后的加沙问题仍然是一个事后考虑的问题，无论如何，国会对全面停止军事援助的支持远远不够。拜登也不太可能支持这样的举动，尽管在离美国总统大选还有7个月的时候，他的党内进步分子施加了政治压力。没错，美国政治中一直存在的对以色列的保护可能从未如此有害。但也没有任何一位美国总统像拜登那样对以色列如此热情。

　　墨菲警告说，因此，美国对以色列的影响力将仍然有限。他说:“我认为我们必须清醒地认识到，美国的政策有能力影响内塔尼亚胡的决策。”“这场运动不依赖于美国的援助。以色列不是乌克兰。不管有没有美国，他们都有资源继续这场战役。”

　　过去，以色列很少在没有来自华盛顿的巨大压力的情况下采取政治解决巴勒斯坦问题的行动。今天的美以紧张关系可能是自30多年前老布什政府以来最严重的。当时，时任国务卿贝克威胁说，除非以色列停止在约旦河西岸修建定居点，否则美国将停止向以色列提供贷款担保，以此作为与巴勒斯坦人进行认真和平谈判的前奏。

　　美国的压力最终为奥斯陆和平进程奠定了基础，这一进程导致以色列和巴勒斯坦的谈判代表多次失败，未能就建国问题达成协议。这反过来又引发了另一场起义，最终哈马斯占领了加沙。总而言之，将近20年的奥斯陆考验让许多以色列人对美国领导的和平努力产生了怀疑。那是在10月7日之前。在今天，这种情况可能更加真实。

　　所有迹象都表明前方是漫长而血腥的泥潭。以色列确实在以多种方式面对自己的9/11事件。

　　(Michael Hirsch为《外交政策》撰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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